侦查队三过生死关

本报记者 田乾峰   

这是一次距什邡市抗灾第一线红白镇最远的徒步侦查拯救。

任务和目标，侦查距离红白镇金河三级水电站、二级水电站、一级水电站震后的灾情，为救灾决策提供依据。

行动中，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两名58岁的老专家配属空军空降兵一侦查队，徒步行军三天两夜，在断头岩上留下遗言，唤出6名被困职工。

一）侦查救援被困职工 

红白镇是什邡市抗震救灾最前线，再往前，山路被巨石阻断。除了空投，只能徒步，靠救灾官兵肩背运送物资和药品。

5月15日，震后幸免于难的巴蜀电力公司金河一级水电站职工刘亚龙，徒步跑出大山，报告：正在建的金河一级水电站隧道被掩盖，26名职工被掩埋，还有20多名职工被困，他父亲就在其中，不知生死。

灾情到，命令下。空降兵黄继光生前所在团，接到命令，研究地形，团长文东派出一支侦查小分队，徒步到现场侦查灾情，实施救援。由刘亚龙做向导带路。

同在红白镇抗灾一线的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的两名58岁的专家——神经外科主任秦尚振，耳鼻喉科主任林武延，听到救援任务，立刻向院长浦金辉请愿前往，配合空降兵侦查小分队去救援。

一边考虑两位专家“医术高明，医德高尚”，一边担心两位老专家身体扛不住的浦金辉，最终还是同意他们前往。

5月16日上午7点，一支配备着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两名专家，一名政治部主任和一名干事，空降兵15名官兵，两枝枪的19人小分队，在向导的带领下，从红白镇出发，背上背着仅够两天的水和食物，徒步前去侦查救援。

一路上，余震不断，险象环生。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政治部主任刘铁桥在《我们奔赴生死第一线，什邡抗灾手记》中写道：“……我们步行12个小时，都是地震过的山地，爬山石，过断桥，跨裂沟，石流、余震不断，三过生死关……”

二）不断遭遇生死关

5月16日，侦查小分队从震后的山石缝隙中穿过，一路爬行，侦查小分队走到将军岩明洞和清风洞之间，突然，一阵风响。

“忽”地一声，石头都在颤动，在小分队爬行上方20米处，钢盔大的石头，滚着落下，冲着小分队队员砸下去。

刘铁桥说：“石头滚在我和两位专家，还有小分队队长何刚中间。”他们跳跃着，躲过乱石，躲进清峰洞。当天，刘铁桥垫着钢盔，在《抗灾手记》中这样写道：“皮肉未受伤，可损失掉了部分干粮，这是躲开了第一劫。”

当时，26岁的队长何刚护着两位专家，躲进山洞。尽管这是他第二次进山侦查灾情，何刚仍是一惊。

中午12点，一行人走到一线峰，已无路可走，需要从山的正面开辟出一条新路。19名小分队官兵，排队呈“之”字形行走，一节一节向山顶攀沿，脚下的石头不停地向下滚动。刘铁桥说：“每个人都在担心发生余震，真发生余震，我们全部都要葬身于这山石之中。”

刘铁桥在《抗灾手记》中记录着专家秦尚振遭遇的一次险情：“58岁的秦主任，背着药箱走两三步就要弯下腰往上爬，战士李方方右手划破一寸长的小口子。秦主任在给他包扎时，左脚悬空，一闪倒在石块下，幸好，两名战士反应快，及时扶住他，不然，会有滑下山底的危险。”

爬上山顶，刘铁桥和大家发出共同的感慨：“我们活着上来了，就得活着下去！”

 

三） 断头岩上留遗言

爬上海拔2830米高的“断头岩”，已是5月16日晚上6点多，天渐黑。队伍还要穿过几公里的树林，但看不清路，队员很难继续前行。

何刚和队员护着两位58岁的专家，每到险处搀扶一把。走得匆忙，出发前，两名专家都没有戴钢盔。“登山时，何刚和战友主动将钢盔取下来，主动给我们戴上。”专家林延武说：“战士们特别照顾我们。”

此时，四周都是泥石流，随时都有余震发生的可能，几个人都抱不住的巨石，随时都会滑落下来。“我们害怕了，心里想着，可能要从这个地方完全消失。”刘铁桥拿笔，记录着自己当时的感受。当时，带来的卫星电话打不通，跟外界完全失去联系。“到了生死关头真的不一样，我们怕了！”

到达金河三级水电站只剩下一个房子，电力设施还在，已经被震裂。里面没有任何伤员。小分队到达金河二级水电站，已看不到任何水电站的踪迹，全部被巨石掩埋。“现场看不见水电站。”

继续走了40分钟后，即将靠近目标，一级水电站就在对面山的半山腰处，天色已晚，路看不清，小分队决定在山顶宿营。临时召开会议，讨论决定第二天的行动方案：考虑到安全问题，小分队只有一对步话机，分散出去侦查情况，寻找目标时，规定必须在两个小时内赶回来，担心发生险情。

想着出去执行任务，谁都有可能回不来，现场的每个人开始对着摄像机留下遗言。

58岁的专家秦尚振说：“我是老党员，老同志，你们还年轻，最危险的地方我去。”

说毕，负责拍摄的新闻干事何艳忠说：“我是新闻干事，要在最前面，把最真实的东西带回去，让首长知道现场的真实情况，好下（救灾）决断。”金河三座水电站的震灾，因为道路被封，一直不详。

家在四川，同样受灾的战士伍载鸿说：“我家遭了载，房子倒了没有关系，可以再建，只要亲人还活着就好，让爸爸妈妈放心，我这也是抢救灾区；让党和政府放心，不会放过每一个受灾的乡亲。目前的困难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再苦再累也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只要有一个老百姓有生存的希望，我们都不放弃！”

……

伍载鸿的话触动了在场的每个人，坐在断头岩山顶，队员们围着篝火，不由地唱起了军歌《团结就是力量》。

 

四）山顶呼出6名职工

通往金河一级水电站的震灾非常严重：峡谷里堆积的巨石，超过了对面两座山的高度，在峡谷中间形成一个拱形。

5月17日，何刚在带领小分队穿越时，沿着松散的碎石穿行。林武延打比方说：“就像是踩在煤矿旁堆积起来的煤矸石山上，随时都会滑坡，被巨石掩埋。”

队员们沿着巨石堆砌的山脉，小心地猫着腰爬行。抵达金河一级水电站所在的山脉后，他们站在山顶上大声地呼喊：“老乡，这里有人没有——”

山脉中没有回音。

金河一级水电站就在建隧道，就在半山腰处，小分队试图下到半山腰，进去了解被困人员情况。当地一名村支书提醒他们，金河一级水电站在建隧道的洞口已经被石头掩埋，里面的伤亡情况无法调查。隧道下还埋有开山用的炸药和雷管，非常危险。

何刚带着队员，在半山腰发现一根自来水管道，开始鸣枪、发信号，继续呼喊。没有人回应。有队员提出，继续下到半山腰，进入山洞，遭到行动小组拒绝。

这时，留在山背后半山腰处震裂的金华招待所附近，等着接应的林武延。和留守的战士遇到了6名刚从隧道里闻听呼喊声钻出来的职工。6人碰到侦查救援小分队后，说他们爬出来时，隧道彻底塌方了，无法再进去。6名职工说，他们听见有人喊，抓着隧道通往上面的管道，爬了出来的，他们说：“宁愿被砸死，也不要被冒着被堵死在隧道里。”

在现场侦查的小分队和新闻干事，对现场进行拍照、摄像。何刚说，最后，他带着遗憾离开了现场。“最终没能进入隧道里面，很遗憾。如果能进去，就是背也要把他们都背出来。”

五）下山命悬一藤

5月17日，走了两天一夜，返途中，侦查援救小分队所带食物已经吃完，水已不多。何刚将小分队队员手里所有的水收集到一起，一人分发一瓶，不能多喝。特意多留给专家喝。

“下山要比上山难。”走到一塌方处，要从一高6米的斜坡上，下到不到1米宽的断面上，否则要绕更远。断面外面是30米深的深谷，下面布满尖石。小分队队员费彪拉着一根指头粗的藤条，屁股挨着地顺斜面往下滑。然后，新闻干事小何开始下。

费彪在心里祈祷着：“慢一点，慢一点。”小何抓着藤条，身体突然往外荡出去，身子下面就是深谷。幸好，小何没有松手。等身体落在斜坡时，松手，人猛得就滑了下来，费彪一把抓住了他。差一点，就掉进深谷。小何当时脸都吓白了！手里的相机，跌落后被摔坏。

……

昨天中午，侦查救援小分队终于安全返回到指挥部。侦查队员将金河一级水电站的具体灾情带回了指挥部，顺利完成任务，等待着下一次侦查救援活动。

经历生死考验的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的两名专家和空降兵小分队的成员，紧紧地拥抱在一起。